钱涂(二)
文 关中雪
窗外的杨树叶一夜之间落尽,虽然满世界还飘摇着短裙,冬确确实实的来了。
冷风吹过,小区外的马路显得越发瑟缩,一排早市徐徐串出的热气,也没觉得几分暖和,行人和食客们都紧裹外衣,这年的冬来得毫不堤防。
一辆餐车停靠在电线杆下,车上蜂窝煤炉上,油锅里几只面球翻转着,摊主熟练地一拨一捞,一个圆滚滚的麻团被超长杆的筷子夹起,乖乖的排在锅上那条铁丝制作的浮桥上,不胖不瘦,刚刚合适,丝丝的香味随着一拨一捞渗出,挤进周围的空气里,诱惑着过往匆匆的路人。
几步外有个井盖,从冒出的蒸汽可以判定那是口暖气井,井盖上堆满织物,分不清衣物棉被,更看不出颜色,用这堆布片围坐着的,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蓬头污面,年纪和织物的颜色一般,无人能看得出,除了眼睛,处处都写满了颓废。
“妈妈我要吃麻团”顺着稚嫩的声音,一个小女孩坐在妈妈的电动车后座,白白的肤色大大的眼睛,粉红套裙下一双白净的长靴,顶着头卷曲的假辫子,活脱脱一个芭比娃娃,这样可爱的娃娃说出这样甜甜的请求,任谁也不会拒绝。
电动车嘎然停止,一只棕色的长皮靴支住地面,顺着修长的腿,同样一身裙装,只是换成宝石蓝,更加彰显出女性的韵味,一头栗红色波浪透着光鲜。在水貂皮背包里,一只纤细的手翻动着,打开钱夹,叮铃铃......一个硬币抖落,打了几个趔趄,转着圈顺着马路滚动,经过一滩污水,最后停在了流浪汉面前的井盖缝里。
一直用目光四处探寻的流浪汉欠起身,朝井盖缝里看了看,那眼神,一点也不逊于网络里流传的犀利哥。
“妈妈你的钱掉了”小女孩喊,她扭动着身子,想下车去捡。
“别动,只是一块钱,咱不要它了。”
流浪汉伸出比衣服还要黑的手,费了些周折,抠出那块硬币,紧握着走向餐车。一块钱能买两个麻团呢!光鲜的女人嘴角撇了撇,一股轻蔑跃然脸上。
人们都背过身,谁又会去计较一个寒冬天里拾物不还的流浪汉的行为呢?何况那只是小小的一元钱。摊主包好两个麻团递过去,不想让他走近,怕影响了生意。
“给你的钱”出乎所有人意料,流浪汉将手伸到小女孩面前,黑黑的手掌里躺着那枚泛着银光的硬币,小女孩咧着嘴,露出几颗小牙:“谢谢叔叔”那笑容里不惨半点虚伪。
“告诉你不要了不要了还要,脏不脏呀!”啪的一声,硬币被打落地,再次滚落一旁的淤泥里,母亲大声呵斥,小女孩委屈着抽泣,她肯定想不明白,那枚被叔叔在衣襟上擦了又擦得一元钱哪里是脏的。
流浪汉再次捡起那枚硬币,用双手搓搓,这次他递给母亲:“同志,请您尊重人民币!”
母亲愣了下,接过来,装进包里,女儿高兴的拍手:“妈妈这次钱肯定不再脏了是吧 。” 她铁青着的脸,说不清是不是被风吹的。
摊主僵了僵,又迅速的夹了两只麻团包住,双手递给了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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