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关中雪 时序进入隆冬,朔风刮过,一阵阵寒流袭来。还未起身的麦苗安详入睡,玉米杆齐整的码在院子内外墙角。平整过的土地在保墒,预备着来年下种后的丰硕。忙碌了多半年的母亲,收拾起所有的农具,在地当脚支起了她的织机。 一座自砌的土炉通着土炕,燃着自制的煤饼,不文不烈,舒适的温暖了整个窑洞。炉火上坐着一锅快要煮好的苞米榛,一尺多高的炕沿上放着两只盘子,一盘萝卜樱窝的酸菜,青黄酸脆,一盘豆豉,香臭香臭,都是母亲自己做的。放学归来,进得大门,来不及放下书包就爬上炕,坐在早捂好的被窝里暖着冰凉的手脚,闻着锅里飘出的香味,看着酸菜豆豉,肚子早都咕咕叫了。母亲搬来炕桌,一家人围着,往往只喝了两碗粥,哪里还装得下一口馍。 一直以为小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直到第一次元旦回婆婆家,看到到处都是冻伤了脸和手脚的孩子,才知道不是每家都有土炉,都打煤饼,一些懒惰的甚至都没有背回几捆烧炕用的玉米杆。是母亲的勤劳和对生活的热爱,给了我们姐弟三人留下一生温暖的回忆。 总是在夜里扭唱的纺车,悠闲地躲在角落了歇息,那些用思绪喂饱了的线穗沾着水珠,鼓起肚皮静静地躺在一旁。清脆的“嘌嗒”声出自那架枣木做的织机,母亲熟练地换着梭子,一前一后,左右开弓;一上一下,经纬分明;几道梅红,几道深蓝,几道金黄,黑白穿插中间,一寸一尺的天地就出自她的手中,卸下腰带,转动卷轴几圈,又开始下一块方格。她常常静静地打开“画卷”来看,品赏收获,像审视一幅将要完工的世界名著,她将之视为一种兴趣,从不觉得辛苦。母亲织的格子排列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没有版本,不受约束,细细密密,平平顺顺。好多年来,流连商城,换过无数床被儿,唯独母亲织就剪缝的床单不肯谢幕,铺着冬天不冰,夏天不燥,一直是我们的最爱。 好久没有码字了,先生问起,讪讪的答道:“幸福的人儿不写字的”,其实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为好,总是怕不符别人的胃口。周末整理衣柜,看到母亲的床单,拿出来细细观摩,件件洋溢着精彩,床床都透着舒适,恍然大悟,写字应当和织布一样的,不需要条条框框的约束,想到哪里写哪里,随意流出指尖的,才是最真实的表达。 修改于2009 06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