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有坡度的街道上 飞快而轻声地疾驰 几乎没有人骑自行车
到处可以看到漂亮的天津女孩 高挑苗条 如雪的肌肤 挺直着脖子在街上 威风凛凛地走过
她们说起粗话来会眼也不眨 月笑着告诉他 但是她们真的是很漂亮 是非常明朗和充足的漂亮
她耐心地带他看完这座城市 和冬天的大海
半年之前 她在网上读到他的文字 他们就这样认识
后来他才知道她在遥远的北方 并且小他六 七岁
在站台 他看见那个女孩穿着旧牛仔裤 戴一顶黑色的绒线帽 有微微的吃惊 她看过去落拓而不羁 只有笑起来时露出的雪白牙齿 有着邻家女孩的亲切和温暖 并不是他想象
中纤弱忧郁的南方女孩
而且这个女孩非常的任性 想吃日本料理 就坚持不肯放弃 冰凉的生鱼片和寿司 会一直吃到感到反胃为止
你是一条小小的恐龙 他说 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灭绝的生命
也许应该说是濒临灭绝 她笑
他们终于有机会尽情地聊天 而无须等待深夜九点之后的打折长途 他告诉她 他的女人 他的往事 他的工作 他喜欢的音乐 他内心的想法
这个小他很多的女孩 有一颗苍凉的心 所以听得懂他的思想
在暮色弥漫的北方城市的大街上 他们夹在拥挤的人群中 看亮起来的花灯
他说 我们的生命中也许都会有很多次的爱情。
但是它们往往无疾而终 就象在风中打开的花朵 她在寒风中看他
如果一朵花能永远地开下去 它就不再真实
所以凋谢是唯一的出路
只有一再的分离 才能提醒再次的爱情
他看到了冬天的大海 在晴朗温暖的阳光下 象一张摊开的手
这个女人就站在他的身边 风从疏朗的树枝间无声地吹过
她记得他写给她的第一封E-MAIL 他看了她贴在网上的文章 他说 有些感觉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
只是你表达出来了 但有些人藏在心底
是不想表达 还是没有表达的能力
写出来的每一行文字 能洗刷灵魂上沾染的尘烟 而始终保持着敏感和清澈 写字几乎是他生存状态的一部分
在电话里 她放自己喜欢的爱尔兰音乐给他听 他说 很美丽的音乐 而此间 他们相隔千里
深夜的电话里 因为谈话触及到的疼痛 他耐心地听她的眼泪 然后轻声地哄她
她很久没有尝试这样放肆地哭出声来
但是知道这个男人 这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北方男人 听得到她眼泪的声音
我的眼泪 会在你的手心里 跌碎成钻石 很久以前写的诗
见到过许多麻木冰冷的心 温暖是珍贵的
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来看阳光下的冬日大海 他说
生命是鱼 生活是水 而灵魂是鱼听到的大海的声音 即使它游不过去
千里迢迢的路途 翻山越岭 漂洋过海
依旧有沉重的现实要去面对和承受 所有的感情都会逐渐的平静和淡忘
可是这一刻 相近的灵魂在一起
潮水 温暖的阳光 寂静的风 还有记忆
她带着他横穿过宽阔的马路和疾驰的车流 很多时候 她都是那种不羁的为所欲为的人
逆向地走在阳光下 她明亮的眼睛象个孩子
后来她对他说 她一直都记得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很多受压制受束缚的东西都是安全的 也是阴冷的 如同现实 或者婚姻
另一侧有温暖的阳光 是不该走的方向 也是需要付出勇气的
可是当阳光照在眼睛上的时候 那种快乐和自由的感觉多好 她说
她就在他的身边 她的百合清香的香水味道 她的无拘无束的笑容
会象孩子一样任性和倔强 也会象女人一样的思考和倾听
喜欢吃东西 睡觉 一连买上很多的棉布衣服
总是取笑他可以做她的叔叔
习惯在说话说得高兴的时候 轻轻地拍他的手臂
她说 我就象一只鸟 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 现在就停在你的手心上
你的玉米粒和清水 让我能够稍微地停息一会儿
可是有很多时候 一只鸟在飞的时候 并没有任何目的
飞翔本身就是它的目的 只是为了飞而飞
为了爱而爱
他们又说起往事 刚在网上认识的时候 写的信非常的短 常常是一问一答
他是聪明幽默的男人 有成年男人的强硬味道 常常批判她颓废的文字 可是她写的每一篇东西 又会认真地读下来
在机场的门口 他要她取下手套 握住她温暖的手指 她的航班时间快到了
缘份控制在命运的手里 一世 半生 或者仅仅只是一次的相会
空荡荡的宽阔大街 落尽了叶子的法国梧桐 没有云朵的晴朗的天空 有蓝色大海的北方城市
还有一个北方男人 他的普通话 和他的笑容
她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指 亲吻他的脸颊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到了人群中
她没有再回头看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