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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您好！到今天，您离开我已经整整20年了。我很想您，您知道吗？
您的外孙到后天就满13岁了，他从没见过您，当我和他说起您的时候，他总是小心关切地看着我的脸，因为我经常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他怕我伤心，所以尽量避免您的话题。
妈，人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到今天我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您的外孙上初中进入青春期后，开始有明显的逆反心理，性格也有点叛逆，尽管我尽心尽力地为他做着一个母亲能够做到的一切，但他仍然经常对我不满意，扬着脖子大着嗓门和我顶嘴，我经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那种感觉可真不好受。回想自己那个年龄时对您的态度，和他仿佛差不了多少，而那时您已经47岁，业已即将进入更年期。现在我都不敢想，您当时面对四个不懂事的孩子，既要操持繁重的家务，还要被孩子惹生气，更有自身的心理困扰，那一切您是怎样承受的。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那时为什么不能乖巧懂事一些，多为您分担点家务，多给您说点贴心的话，少惹您生点气。
妈，一直看上去那么健康结实的您，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印象中您总是那么忙碌，爸爸一年会有半年出野外，您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外面家里，做饭洗衣，每天起早贪黑地操劳着。偶尔闲下来还要给我们纳鞋底，过年更是亲手给每个孩子做一身新衣服新鞋子。您好象总有干不完的活，也有使不完的劲，怎么突然就得了癌症呢？住院、手术、化疗、剧痛，一切都象一场噩梦一样。20年来我不愿回想，也不敢回想，因为那对我是怎样残忍的痛苦啊！我流着泪在日记里一遍遍乞求老天爷哪怕让我少活20年，只要不要把您带走！可您还是一病不起。最后您的病情到了晚期，医院已经不肯收治，我们只好把您接回家里。那时您已经只能卧床，不能下地行走了。您瘦削的身体躺在床上轻薄的就象一片树叶，仿佛一阵风就能将您吹走。您经常出神地望着窗外，深陷的眼睛里满是忧郁。您从不谈您的病情，只是忍着剧痛配合着我们，一会是一瓶瓶西药，一会是大碗大碗苦苦的中药，我和爸爸甚至跑到很远的农村请来基督教的人为您祷告，当让您忏悔时，您说：我这辈子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如果有，就是对孩子少了些耐心。而我总是在另一个房间偷偷地哭完后，等眼睛不红了，才来到您的房间，装做轻松愉快的样子和您聊天。我们都回避着那个事实，故意在您面前表现出若无其事甚至开心的样子，我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您无法知晓那个黑色的现实。而您也只是不经意的对我说，以后要学着做饭了，跟你姐学学怎么织毛衣，甚至想教我怎么使缝纫机。我们都为对方着想，不肯碰触任何敏感的话题。您的病情一天天加重，而我们仍然拙劣地表演着“轻松和开心”。后来我们的过分表演甚至让您有种错觉，您认为我们也许并不在乎您。在一次您突然昏迷的时候，我和姐姐都吓得哭叫起来，再也顾不上表演；而您醒过来看到我们满脸的泪水，竟然怜爱中带着欣慰地说：“把娃吓坏了。妈没事。”而我和姐姐慌忙檫干眼泪，极力掩饰着我们的痛苦和恐惧。
那一天还是来了。
20年前的农历八月初十，离中秋节只有5天的时候，您走了。那天早晨天气晴朗，阳光明亮，看不出任何不祥的征兆。您从前一天下午开始昏睡，到第二天早晨仍然没有醒来。我本该去上学的，但看您没醒来感觉不放心，就想给您喂点水。可是您的喉咙里突然发出异样的声音，我们赶忙叫来大夫，可是大夫已经无力回天了。您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走了。您终于解脱了。您终于可以不用被剧痛折磨、不用为家务劳累了。可是妈，您别怪女儿埋怨您，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怎么能忍心抛下我们呢？你好不容易把我们拉扯大，我们还没为您尽一天孝心呢，您怎么就走了呢？何况弟弟只有13岁，妹妹只有15岁，而我也只有17岁，我们还需要您啊！还有，我一直想抱着您对您说：“妈，我爱您，我不要您离开我！”可我还没说呢，却永远没有了说的机会！坐在妈妈的灵车上，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阴了。看着抛洒在风中旋转飘落的纸钱，我知道我再也没有了那个世上最亲最爱我的人。
妈，20年了，您在天堂还好吗？（我相信妈妈一定是在天堂的，因为她特别善良。）我经常会梦到您，梦里您通常很沉默，但却很慈祥。我经常会望天，看天上漂浮着的白云，我觉得您会在云端静静地看着我，告诉我要快乐，要坚强；我也经常会感受那拂面而过的风，看着摇动的树梢，我想：那风是您吧？您不放心我来看我了吧；我也会在繁星满天的时候遥望星星，我觉得那颗最大最亮的星星一定就是您，您一直住在我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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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9-18 02:2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