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门口栽电杆,老师放学没时间”。当想起我们上学时自编的童谣和张老师那滑稽的掌握时间的作法时,不由得勾起我对这位仁师的怀恋。 七一年春,我左肩右斜挎了书包,右肩左斜挎了算盘,带了自家木凳,在家长带领下来到小学堂报名,成为张老师的一名学生。 张老师,姓张,名常来,是位小学老员,曾教过我的哥哥和两位姐姐,代我时已经四十多岁。他中等个子,身材微胖,两只环眼,络腮胡须让人联想到《水浒》中的黑旋风,学生们也望而生畏。那时学校条件极为简陋,泥墩搭块长条的水泥板就是课桌,木凳学生自备,形状迥然、色彩各异。黑板右侧和学生对而坐的就是张老师,他也不过一桌、一椅、一盒粉笔、一块板擦、红蓝两瓶墨水而己。看似凶狠的他,其实是一位有丰富教学经验、内心细腻的好老师。上第一节课时,他和声细气,显得极富耐心。他先把自己的名字大大的写在黑板上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让每个学生站起来自报家门互相认识。那些不敢讲话或讲话声小的同学在他一次次鼓励下都慢慢大胆起来。再下来,他来教我们写“毛主席万岁!”五个字。我们开始掌握不好下笔轻重,铅芯纷纷断掉,他拿了自己的卷笔刀一个个替学生削,并和学生坐在同一把木凳上指导写字。到后来,谁的字作业写得整齐他才给谁削,他把削铅笔做为一种激励学生做好作业的奖赏,我因常得到张老师给削铅笔而感到自傲。 上学了,我们个个心情激动,但最大的担心就是怕迟到、怕挨张老师罚站。当时农村知晓时间基本靠听鸡叫,观星晨。晚上睡下后大人操心、学生担心,一晚上爬起来看好几遍天,等到真该起床时,却是全家睡死过去。可白天就该张老师犯难了。上学时有生产队那一段铁轨挂在老槐树上发出的铃声做参考,队长带社员下地,放学时间就难把握了。放早了,学生进不了家门到处乱跑,踩踏庄稼要挨队长骂;放迟了,影响吃饭和社员下地干活要受家长怨,张老师是老鼠钻到风箱里——两头受气。后来,张老师发明了用粉笔刻划电杆投在墙上的影子来计时,这也就有了本文开头的那句童谣,只是在阴雨天张老师只能估摸了。 在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张老师的教桌上多了一样摆放——闹钟。那是张老师用节俭下的工资买的。这是只绿色的闹钟,头上顶着两个不锈钢铃铛,表盘上一长一短两根黑色指针在红色秒针的带动下缓慢挪动,难以觉察。最好玩的要数表盘下方的那只母鸡,它随着秒针每走动一格就永不疲劳的低头啄食一下画在表盘上的米粒,张老师不在时我们偷偷取了放在手上把玩,爱不释手。有了闹钟学生们准点回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农历三月二十八,麦子豌豆乱开花”。麦花白豆花香,在一场春雨的滋润下,豆夹很快成熟。有一天学生们下学后进不了家门就去田间找父母,路过麦田时发现了这片鲜嫩的豆夹,采食后却踏倒大片即将成熟的麦子。队长一气之下跑到学堂怒斥张老师,“难怪学生说你:学校门口栽电杆,老师放学没时间”。队长边训斥边指着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溅着唾沫星继续怒斥“看看!看看!才几点你把学生就放羊了,干不了老师下地拉架子车去!” 贼不打三年自招。多年以后有学生招认,表是自己不经意间拧快了三十多分钟,而那天恰逢天阴。可奇怪的是张老师没有在队长面前辩解,事后也没去责问他的任何一位学生。 第二学期开学,教桌上的那只闹钟依旧“嘀嗒”的走着,可我们换了新老师——队长刚高中毕业的儿子。 ffice ffic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