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京出差,晚上没事,我去大学里看望老同学“焦大头”。“焦大头”是班里的“神侃”,能说善辩,只要话一开头,后面就全归他了,一个人包场,讲三四个小时不待喝口水的。毕业后,他留校任教。据说讲课效果极好,名气很大,全国各地到处讲演。 我们已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再听他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地“神侃”一番。 敲开房门,“大头”迎了出来。“请”,他把我让进了客厅。“大头”明显有些老态,脑袋“亮”了起来,年轻时的满头浓发已不知去向。 “夫人呢?”我想见见他的另一半,他的夫人曾经是我们的校花呢。 “不在。”他答。 “怎么样,这些年过得挺滋润吧?”我问。 “还好。”“大头”的语调和表情都很深沉。 “听说你讲课出了名,满世界地飞来飞去,都快讲疯了吧?”我打趣道。 “哪里,哪里。”他以前从没这么谦虚过。 “据说你讲课收入颇丰,出场费很高,跟明星差不多,是吧”我希望他能把话头接过去。 “传说,传说。”他又缩了回去。 “同学们跟你联系多吗?”我想换一个话题。 “不多。”他只迸出了两个字。 我喝了口他递过来的白开水,环顾了一圈客厅,逐一评点了房间内的所有摆设和装饰。 “大头”总是笑眯眯的,偶尔“恩、恩”几声。 “你怎么样?”沉默了好一阵子,他终于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只好把毕业后的事情向他作了详尽的交代,他似听非听地点着头,显得兴趣不大。......我极扫兴,后悔不该大老远地来看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别光我一个在这瞎侃,我想听听你这大教授的高论呢?”我有些不自在了。 “嗓子不好。”他指了指咽喉处。 ......我又干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回到宾馆后,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头”的嗓子。一夜未合眼。第二天,我拨通了“大头”太太的手机,她先是笑了一阵子,接着就愤愤地告诉我,“大头”的嗓子是让钱闹的,是财迷心窍的怪病。 她说,“大头”讲课赚了不少钱,越来越意识到自己讲的话含金量很高。现在,除非你付钱,否则。他就懒得开口。就连夫妻之间也很少交流了。 她在电话的那头越说越激动,讲了不少“大头”掉进钱眼的极端例子。说有一次好不容易跟她聊聊天,临了伸手向老婆要报酬,她一气之下扇了他一耳光,他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给别人上课...... 我呆呆地握着手机,嘴里一直“恩恩啊啊”着,不知说什么是好。 ———— 转自《青春.微型小说6+3》2009年第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