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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交钱了吗?”工商局的问道。
那时候工商局的收费人员每天都拿着一沓子票据挨家收费,到了年底任务尤其重,那天下着大雪,商贩早早就收拾了,所以急于完成任务的工商人员拦住了小刀。
小刀喘着气道:“交什么钱?我这是往家里拉,自己吃的。”
老毛子也忙道:“是啊,这是我们自己吃的。”
老毛子急忙掏出烟来,散出两根。
工商人员斜眼看了一下老毛子手里的金丝猴香烟,用胳膊推了推道:“不抽。”然后打量着满满一架子车的大白菜道:“自己吃的,你是猪啊,能喂这么多。”
不得不承认,我国的执法部门人员的素质参差不齐,放在今天,用比较时髦的话,工商局的领导一定会说:“经过我们的调查,那两个人是临时工。”
小刀霍一下抬起了头,露出了愤怒的双眼:“你说啥?”
工商人员被小刀吓了一跳,但是平日里嚣张惯了的他们,岂能怕一个卖菜的。
我后来分析,那两个工商局的人肯定认识小刀,因为在我市那个年代可以不认识区长但是一定认识小刀,因为小刀在那时虽然没有后来那么出名,但是也相当有名字,尤其是那招牌性的风衣、草帽、和那双雨鞋。但是他们作为执法者、权力部门、岂把一个小刀放在眼里。
“咋,说你还咋,你嘟囔啥呢。”两位执法者不耐烦的推了一把小刀。
老毛子深知小刀的脾气,在小刀爆发前,他赶紧打圆场,他掏出了两块钱给执法者道:“我们交钱。”
那个年代,每天收取菜贩也就是一两块钱。
“不行!”执法者看小刀不顺眼,滥用职权了:“这菜我没收了。”
说着推开小刀,拉着架子车就要走。
“我并不想惹事,但是事总惹我!”这是小刀许多年后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的确,这次,不是他惹事。
老毛子求道:“两个大哥,我们认罚还不行,我们认罚。”
“贼你妈的,跟爷扎势呢,瓜皮。罚款一百。”执法者骂骂咧咧就要撕票。
“贼你妈!”小刀暴吼一声,然后抡起秤锤,砸向执法者头部。
这一声暴吼,让远隔十几米的我,吓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那个胖胖的执法者头部被秤锤砸的冒出血,倒地。
小刀,操起秤锤,继续在执法者头部砸击。
一下,两下,三下……
事后经法医鉴定,尽管胖胖的执法者被打的血肉模糊,但是竟然连轻微脑震荡都不构成。
小刀因打架斗殴,罚款五千,拘留十五天。
出来后,小刀又磨起了砍柴刀。
第二天,在我区工商局家属楼门口,一个胖胖的工商局员工被砍一百刀,彻底残废,因为天黑大雪,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据执法者本人回忆,也并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因为,他是被从身后一刀砍晕的。
警方调查了小刀,但是据小刀邻居讲,那天小刀应该和老毛子在一起喝酒,因为他虽然没看到小刀,但是可以听见,老毛子不停的和小刀划拳。
虽然警方最终排除了小刀的作案嫌疑,但是,那个胖胖的执法者认为,除了小刀,再无别人,他要动用自己黑道的关系来解决这件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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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蝴蝶效应
被小刀砍成残废的工商局员工,我们暂且因为他比较胖把他叫王胖子,他坚定不移的深信,一定是小刀砍伤的他,而且在警方调查无果的前提下,他决定动用黑道的关系。
王胖子认识公园路的麻子。因为麻子这个人的生平事迹,我实在没有太多的印象,而且关于他的资料基本也很难找,我只知道,当年他在阎良区公园路一带开歌厅,也属于比较有实力的江湖人。
麻子和凤凰大脑袋关系不一般,据说,大脑袋的第一个老婆就是麻子的亲姐姐,而王胖子的前妻嫁给了麻子,但是和王胖子之间却藕断丝连,所以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混乱。
王胖子的前妻我们暂且称呼为王夫人。
王夫人在王胖子被砍成残废后,第一时间去医院看了她的前夫,潸然泪下。
王胖子道:“这事是西闸口小刀干的,给我报仇。”
王夫人当天夜里就给麻子吹了枕头风。
麻子虽然人比较混蛋,但是用情非常专一,这辈子吃喝赌抽都沾过,就是不嫖娼,而且一声就爱过这么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别人的前妻,但是麻子就看上王夫人了,没办法。
麻子对老婆的话言听计从,王夫人对麻子到底说了什么,我们无法考证,但是,麻子就真的决定要收拾小刀了。
但是,小刀也不是一般的人,谁都知道,那是个瘟神,要是惹祸上身,不是一般的麻烦,所以,麻子为了稳妥起见,找到了自己的姐夫,大脑袋。
大脑袋比较花,这辈子被他玩过的女人,据说可以绕地球一周,许多年后,我每次看到电视上的一个广告说:某某品牌每年卖出的什么东西可以绕地球一周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大脑袋,虽然大脑袋那时早已被捕入狱,几年后在监狱中被杀。
但是,当时,大脑袋的势力还是毋庸置疑的。许多人后来不止一次的说:假如大脑袋晚死几年,我市的黑道没现在这么乱。
大脑袋还是比较照顾麻子的,问明来意后,打了个电话,叫来了自己的得力助手,蛋儿。
蛋儿这个名字,的确非常的土,但是在那个年代,提起蛋儿,我市人民绝对没有敢说土的。
大脑袋对蛋儿说:“你知道小刀吗?”
蛋儿道:“听过。”
大脑袋道:“社会人?”
蛋儿说:“不是,西闸口卖菜的。”
大脑袋看了一眼麻子,意思是,他妈的一个卖菜的,你也至于让我亲自出马。
麻子赶紧道:“虽然他不是社会人,但是比社会人还社会人。”
大脑袋生气道:“那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我贼!”
蛋儿说:“找他有事?”
麻子道:“想收拾他。”
大脑袋道:“蛋儿,有问题吗?”
蛋儿想了想道:“没啥问题。”
麻子松了一口气。
蛋儿一个人找到的小刀,据说那天,下着小雪。
蛋儿知道小刀这个人,所以,他一个人来的,而且据说,连一把弹簧刀都没带。
小刀刚卖完菜,准备收摊,老毛子在家做饭。
蛋儿,披着薄薄的一层雪,站在了小刀面前。
“你就是小刀?”
“有事吗?”
“认识麻子吗?”
“有事吗?”
“操!”
小刀还是那句话:“有事吗?”
“你确实很牛逼。”
“我习惯了。”
“贼!”
“有事吗?”小刀又问了一句。
“听说你单挑没输过?”
“有事吗?”小刀还是不紧不慢的问道。
“时间我挑,地方你挑。”
“有事吗?”
“操!”
“好!”
据说,作为大脑袋的第一打手,蛋儿那天被小刀的几句话气得半死。
“就是现在,地方你挑。”
“就是这儿。”
雪,突然下的大了。
“文斗还是武斗?”
“随便。”
据说在没遇见小刀之前,蛋儿在我市单挑从来没输过,他是大脑袋从体校挖过来的,传言蛋儿散打拿过市里的冠军。
“文斗!”蛋儿说。
这俩人要文斗,大家千万别失望的以为文斗就是要比诗词歌赋,写文章,所谓文斗,就是双方面对面站着,一人一下,谁先倒下算谁输。文斗给人的威慑力远远超过武斗。
“好。”小刀也不含糊。
“你可以用刀,我就用手。”蛋儿说。
原本掀起风衣露出插在腰间三把飞刀的小刀,停下了手。
“我也用手。”
“操!”
这两人再不说话,在1994年某个下着小雪的中午,在西闸口菜市场,文斗。
据说,围观的都远远站着,起码有三十米。
据后来有幸见过这次我市唯一一次用拳头文斗的一个老汉回忆说:“我活了六十多岁了,没见过那么可怕的场面,俩人都用拳头,但是比用刀子还害怕,真是两个二锤子。”
蛋儿,倒地不起;小刀,踉踉跄跄,面目全非的站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着。
“你输了。”
蛋儿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是他真的站不起来了。
他最后骂了一句:“操!”然后再也没起来。
蛋儿卧床半年。
小刀,从此,歪着鼻子。
后来,两人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在蛋儿被杀死之后,为了给蛋儿报仇,小刀也被乱枪干死在道北的草丛中,这大约是五年后的事情。
当时,大脑袋很吃惊,一个卖菜的竟然把蛋儿用拳头打的卧床不起,当然,他对蛋儿也非常生气,这个**,跟一个卖菜的玩什么**文斗,他妈的叫一车人,直接干了他不就完事了,废**话,看过古龙小说的,就他妈的爱装逼。
蛋儿,在那个年纪,每天都捧着一本古龙的小说,读的津津有味。
大脑袋也确实那么干了,第二天,就派了一车人去找小刀。
据说,小刀那天被砍的很惨,肋骨断开四根,浑身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
小刀的爹王爱国看到小刀这个情况后,没想过报警,他喝了两斤高粱酒,拎起一把铁锨就去找大脑袋了,当然,王爱国的下场比小刀也好不到哪去。
小刀看到父亲被打,非常的愤怒,据说,这辈子滴酒不沾的小刀,那天也喝了半斤烧刀子。
小刀的命运自此改变。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事情就改变了人的一生,谁又能想到,因为下雪天拉了一车白菜回家,竟然惹出了江湖中的是是非非。
人,有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许多年后,当我听到蝴蝶效应后,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小刀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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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八岁的年纪最受不了的就是耻辱,因为他们不知道天有多高,海有多深,老一辈的告诫在他们耳朵里当唠叨,不经历痛苦的挫折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成长。
当然,受了挫折也有不成长的。
十六盘主就是这类人,受了挫折不反思,却把一切归结于枪上。他们以为,有了枪,他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要买枪,他们没有门路,四处托关系,四处打听,找到了老毛子。
老毛子也不认识卖枪的,但是他认识会做枪的。
帽子道北之战时借的枪就是那个人做的。
但是,老毛子岂能轻易把朋友往火坑里推。
枪这东西,一旦沾上,肯定要吃子弹。
那几天,小刀因为被大脑袋的人打伤,所以,老毛子奔波于小刀家和医院之间,菜也暂时不卖了,这让习惯了吃小刀便宜菜的西飞职工非常恼火,因为买别人的菜,每斤要多花几分钱呢。
我非常鄙视那个时期的西飞工人,他们端着已经并不太铁的饭碗,却依然看不起区里人,每天却和区上卖菜的斤斤计较每斤几分钱的差价,我每次看到这个场景,比便秘还痛苦,比吃了苍蝇还恶心,一度我走到我所在的小学门口,抬头看到西飞一小,这几个字时,习惯性的呕吐不止。
郭阳和阿浩找到了老毛子。
他们第一眼没认出老毛子来,因为此时的老毛子虽然不到三十岁,但是比五十岁的人还显老,尤其那一双绝望的双眼,如死人般没有生气。
“老毛子,**,你怎么成这**样子了。”郭阳叫道。
阿浩制止了郭阳的不靠谱,毕竟有求于老毛子,于是道:“老毛子,你好。”
老毛子没有说话,用他的话说,他早已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愿意在插手江湖中事。
阿浩见老毛子不说话,于是说道:“我想找人买枪,听说你有路子。”
老毛子道:“你找错人了,我没有枪。”
郭阳道:“谁**说你有枪了,听说你认识卖枪的。”
“我不认识。”
阿浩急了:“那帽子的枪从哪来的。”
提起帽子,老毛子浑身颤抖。
阿浩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买枪就是要干大脑袋和老疤、二林他们,我知道你跟小光有仇,你帮我们就等于帮自己。”
老毛子有些心动了。
阿浩又道:“如果你帮了我们,以后我可以帮你干李大刚他们。”
“你说话算数!”老毛子非常激动,听到李大刚的名字,他恨的咬牙切齿。
“君子一言!”阿浩道。
“好!”老毛子伸出左手和阿浩的左手紧紧握在一起。
“如果你骗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老毛子恶狠狠的说了一句话。
他把阿浩当成救命稻草,但是他没想到,阿浩死的比他还早。
老毛子对阿浩道:“三天后,你来取货,记住,这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不然你我都得玩完。”
“你放心。”阿浩扔下一摞钱。
老毛子不需要钱,只要能杀了李大刚和小光,哪怕他赔上一条命都行,但是老苗要钱,而且很多。
老苗是阎良老街机械厂的职工,据说此人非常牛逼,没上过学,一辈子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最后死刑画押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几笔几划,但是精通枪支弹药,闭着眼睛都能拆解手枪,而且还能粗加工自制手枪,这样的技术人员,在我市当时是非常稀少的,所以要价很高。
幸好,阿浩给的钱足够多。
老毛子找到老苗的时候,据说他刚跟邻居的寡妇办完事,满足的披着衣服,哼着小曲,往家走。
“老苗。”老毛子躲在墙后叫他。
老苗紧张的四处看了看,一把拉过老毛子道:“你想害死我啊,帽子事发以后,**局找了我好几次。你来干啥?”
“枪。”老毛子递上一沓子钱。
“不干,多少钱都不干。”
“好,那我就去告诉你老婆,你和隔壁寡妇之间的事儿。”
老苗拉住老毛子道:“贼,你威胁我。”
老毛子又递过那沓子钱。
“好了好了,最后一次,半个月后来拿货。”老苗气急败坏道。
“不行,我后天就要。”
“我贼,你以为我是神仙,哪有那么快。”
“这我不管,反正后天我要拿不到货,我就去**局举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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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苗急忙捂住老毛子的嘴:“**你妈的,我怕了你的,后天来取货。”
老毛子得意的笑了。
阿浩来取枪的时候,又给老毛子拿来一沓子钱,老毛子没要,他对阿浩说:“第一,你不认识我;第二,枪是你自己在云南买的。”
阿浩拍拍老毛子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出你的,等我办完我的事,我就帮你干李大刚。”
老毛子咬着牙道:“我等你。”
老毛子当时确实是走投无路,把全部报仇的希望都寄托在阿浩这些混子身上了,他对他们估计太高,所以他失望很大。
老苗的手艺没的说,这枪虽然粗糙了点,但是一次可以装十发子弹,打完了可以继续装子弹,拿回枪的当晚,阿浩和马良、郭阳等没见过枪的混子,摸索了一夜。
有了枪,他们的气势就更强了。
他们第一个要干的就是二林的手下,也就是那天在二区夜市用枪指着自己脑袋的皮夹克。
皮夹克这人绝对算是一个经典人物,一头长发,堪比当年的刘欢,而且人家刘欢的发型是精心修剪的,他倒好,不修剪不说,还懒得洗,发展到后来成了皮屑病,每天抱着一头长发挠个不停,那声音听着都渗人,而且一年四季就穿一件皮夹克,夏天三十八九度的高温也不脱,而且里面是光着身子的,据说,是为了把他那把长把猎枪藏在衣服里方便。**,人才。
皮夹克是二林的手下,属于二林团伙中的中间层次,既不是主要首脑,也不是一般小弟,混的也算可以,此人骑着当时非常流行的250摩托车,据说不扶车把都敢开八十迈,每天在我市人民路等干道上招摇过市,呼啸而过,甚是得意。
那是他混的最好的两年,也是他人生最后的两年。
皮夹克这人是个苦出身,据说小时候学习非常好,不爱说话,就爱看书,连上厕所都拿着数学课本,一般迷上数学的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所以,皮夹克很偏执,等上了高中,经常质疑一些数学定理,觉得课本上全是错的,他对于阿基米德、牛顿、高斯、欧拉、希尔伯等等这些伟大数学家持怀疑态度,他每天都在家里演算,本子上画的乱七八糟的没有人看的懂,完全走火入魔了。陈景润走火入魔,起码还证明了一加二,皮夹克走火入魔的结果是,原本学习很好的他,因为数学,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和父母都非常着急,尤其是父母,带他看了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但是皮夹克不承认自己有病,他除了数学,什么科目都不爱学了,而且数学也学的一塌糊涂,因为他觉得老师出的卷子上的题目都是扯淡,纯粹胡说八道,有时候考试,他不答题,却帮着改老师出的卷子,而且每次基本都只做附加题,前面的题他一概不答,觉得只有解出附加题才能显示他无与伦比的数学天赋,在同学老时间一度成为笑谈。而且因为他的卷面非常潦草,按照考试规定,可以扣除卷面分,所以皮夹克当年的数学成绩一直徘徊在负二和负一分之间,当年在我市,也是茶余饭后被津津乐道的一个人物。
不出所料,高考压根就没他什么事,据说,模拟考试他的成绩让干了一辈子教育事业的校长差点把假牙都惊掉。学校找到了他的父母,意思是别让皮夹克参加高考了,这样会影响学校的升学率。他的父母拖了好几个关系,好说歹说学校才同意他参加高考,结果不出所料,他离大专线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时候,孩子能考上大学,对于父母来说是极其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是皮夹克的事迹早已随着他的同学在我市传开了,因此,皮夹克的父母在同事亲友面前非常的没有面子,他们就数落还每天捧着数学不停钻研的皮夹克,冷嘲热讽,本以为用激将法能唤醒儿子,没想到,皮夹克一怒之下,去混了社会。
皮夹克跟了二林手下的歪脖子,那时候二林在二区开了几家游戏厅,歪脖子在那里看场子,皮夹克就跟了他。
那时候我市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那些年纪不大的混子就喜欢玩街机游戏,游戏厅也是他们闹事生财的地方之一。
比如,当年,某游戏厅,我刚坐在三国志机器前,投了一个币,选定了张飞,张飞骑马冲出屏幕,大吼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日文,这时,一个明显比我大很很多的混子推推我,一边去,让我玩。
“这是我的币。”我还顶嘴。
“滚蛋,别找打。”两三个混子边推带骂把我赶走了。
又比如,我正在游戏厅看别人玩游戏,等机子,这时,几个混子对我道:“过来,然后掏出五毛钱,去,给我买一盒希尔顿,剩下的钱给我拿回来。”
我屁颠屁颠的希望巴结好这几个混子,以后他们就不欺负我了,于是拿着五毛钱跑到烟酒店冲老板喊:“买啥。”
老板答应着从里面出来:“买啥?”
“一盒希尔顿。”
“去去去,一边去,谁家的娃,捣乱。”
“咋了?”我还问。
“五块钱,你拿五毛钱买锤子呢。”
回到游戏厅,混子问道:“烟呢?”
我说:“老板说钱不够。”
“操,搜他身上,肯定把钱私吞了。”
这些混子,每天就在游戏厅干这些事。因为皮夹克看了好几个游戏厅,所以每天不固定的在一个游戏厅呆一段时间,我那时候非常崇拜皮夹克,因为那些欺负我的混混,看见皮夹克来了,赶紧就尿遁了。所以,我对于皮夹克的印象颇好。
就是这个皮夹克,阿浩现在要收拾他,而且怀着奇耻大辱的阿浩显然不是一般的收拾他,估计是想要了他的命。
阿浩在皮夹克经常出没的游戏厅,带着七八个人每天找他。
一场惊动我市的枪战即将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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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皮夹克(下)
阿浩那几天天天带人出没歪脖子看的游戏厅,就是要找皮夹克报仇,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干皮夹克,以报当日之辱。用《英雄本色》里周润发扮演的小马哥的话讲:“从那天开始,我发誓再也不让别人用枪指着我的头。”
男人,你可以打倒他,但是你不能侮辱他,一个受过侮辱的男人所爆发出来的复仇心,是可怕的。
皮夹克显然没想到阿浩这些街头混混,敢对他这种职业混混下手。他依然骑着他的250摩托车,不扶车把开到八十迈,当时没有车载音响,不然皮夹克肯定在寒风中吹起他的长发,以八十迈的速度呼啸在我市人民路上,摩托上传出激昂的《爱情买卖》,飞扬跋扈的横行东西。
阿浩找到皮夹克的时候,皮夹克刚刚从摩托车上下来,准备走进胜利商厦的游戏厅里。
皮夹克的脸因为寒风吹的通红通红,他的一头长发也被风吹的甚为有型,他从摩托车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的造型,非常满意的得瑟了一下。皮夹克一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洗完他的长发后,不用吹风机,而是骑着他的摩托,以八十迈的速度在东西方面畅通无阻的人民路上呼啸而过,任风把他的长发吹干,而且还能吹出向后倒的发胶定型效果,后来,我也模仿过皮夹克,留过长发,只是,当时我骑的是二八大驴,累的跟驴一样,气喘如牛的双脚疯狂地瞪着自行车,但是却没有皮夹克的效果,后来,我一怒之下,剪了板寸。
皮夹克满意的拉了拉皮夹克的拉锁,把冻得发紫的双手贴在冻得发红的脸蛋上搓了搓,然后就要往胜利商厦里的游戏厅走,这时,阿浩看见他了。
阿浩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枪,一上膛,冲皮夹克放了一枪,据说当时他们之间相距不过十米,但是这一枪没有打到皮夹克。
皮夹克一惊,猛一回头,阿浩的第二枪打响了,这枪到底打到皮夹克哪里了,没人知道,因为这枪把皮夹克打倒后,阿浩又连续开了八枪,直到把一梭子子弹打光。
皮夹克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阿浩显然也怕了,撒丫子就跑。
胜利商厦游戏厅里,这天歪脖子刚好在,听见枪响以后,他没在意,以为是谁放炮呢。听见连续的枪响以后,他意识到出事了。等他走出门口看见是皮夹克被枪击以后,冲游戏厅里的小弟大喊:“那家伙,快!”并率先追了上去。
歪脖子的小弟拿了两把猎枪,骑上摩托,很快追了上去,歪脖子上了摩托,坐在后座上,手拿猎枪,眼里要喷出火来:“快点,***的,追上那个逼怂。”
阿浩慌不择路,一头冲进了百货大楼,其他人也各自跑开了。
歪脖子不追别人,就是要干阿浩。他下了摩托,安排一个小弟看紧百货大楼出口,提着枪冲进了百货大楼。
那时候没有超市,百货大楼原址就在现在阎良区千禧广场,是当时全区最大的卖场,又适逢春节,所以人特别多,也特别拥挤。
阿浩钻进人群里,消失了。
歪脖子提着枪,百货大楼的人炸了一下疯狂往出涌。
负责看守出口的小弟被人群一下挤到,阿浩,就这样在眼皮底下消失了。
据说,发了疯的歪脖子,气没处撒,冲天放了一枪。
皮夹克,死了。
身重九枪,想不死都不行。
枪案,不同于一般的街头斗殴,这下,事情闹的太大了。
1994年春节期间,所有****取消休假,专查枪械,很多跟本案没有牵扯的人也被送进去了,当时闹的沸沸扬扬,很多江湖大哥纷纷跑路,的确,阎良区就是巴掌大的地方,关系再硬,背景再深,当局者如果力度很大,一切都是没用。
但是歪脖子就敢顶风作案,他一定要杀了阿浩给皮夹克报仇。在皮夹克死后,歪脖子哭了三天三夜,谁也不清楚他和皮夹克到底是什么关系,有这么深厚的情谊,但是据说,表面上皮夹克是歪脖子的小弟,但是他们其实是我市第一对男同性恋。当然,这只是坊间的野史,只是我市乐于此道的人给此事的一个勉强的可以解释的解释。
二林和小林也借着春节出游的名义去海南岛避风头了,临走前,二林告诉小林一定要带上歪脖子,因为他提枪在百货大楼门口放了一枪,**肯定不会放过他,到时候牵扯的面太广,他也罩不住。但是歪脖子不愿意跟二林去海南岛,他表面答应去东北躲一躲,而且也给小林看了当夜去哈尔滨的火车票,但是自始至终,他一直留在阎良区,这也最终导致了他和阿浩的死亡。
阿浩早都跑了,在当天从胜利商厦侥幸逃脱以后,他没敢回家,揣着几百块钱就上了去西安市的汽车,然后就不知道辗转去了哪里。
歪脖子就是一个浑人,他认定阿浩没跑,一定还在阎良区,所以他躲在谭家的一个哥们家,一边偷偷打听阿浩的下落。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么大的动静,阿浩肯定早滑点了,还能呆在阎良去让**抓了枪毙?
有点脑子的人也都明白,众目睽睽之下,提着枪在阎良区最热闹的百货大楼放枪,肯定迟早完蛋,抓不到首犯,他一旦被抓住,肯定也得重判,但是他就是不走。
歪脖子不是二球,谁是二球,后来发生的事情,不但证明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二球,而且简直丧心病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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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灭门惨案
歪脖子也不知道运气好还是坏,如果他早被**抓住,那么可能也不会死,但是他就是非常侥幸,在我区大规模排查后,他竟然没有被抓住,他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派人悄悄打听阿浩的下落,但是阿浩早都跑了,到哪打听去,一个多月,歪脖子急了,操了,彻底操蛋了。
“孬种,杀了人就躲,算他妈的什么好汉。”
抓不到阿浩,就找他的家人。
前面说过,九十年代初期,江湖纷争一般不牵扯家人,这是江湖规矩,帽子因为**了洗头房老板的妻子和女儿,最终**成植物人。
规矩,就这就是规矩。
但是歪脖子是个混蛋,他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规矩,他急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何况,这次**死的,据小道消息透露,是他一辈子挚爱的皮夹克。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父债子还,当然,子债也可以父还。
阿浩跑了,但是他的家人还在。
1994年春节刚过,七区发生灭门惨案。
阿浩的父亲母亲和一个妹妹,全部被杀害,而且,阿浩的父亲据说还受到了性侵害。
这件事,在当时轰动了我区,比发生在一年前的火车站碎尸案闹的还人心惶惶。
连续的命案,惊动了高层,当局拍桌子了,一个月内必须破案。
中国就是这样的情况,很多事情,可能一辈子都很难解决,但是只要当局者一拍桌子,可能一下就能解决。
杀人犯白宝山再后来的陈述中说:“我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才有资格在这里说几句话……”
多么可悲的现实,多么无奈的世界。
但是,杀人,永远是要受到法律严惩的。
歪脖子竟然还是没有逃,据说在杀了阿浩一家,并且侵犯了阿浩父亲的尸体后,他相当心满意足的大醉而归,直到他被逮捕的时候,他还在梦里笑着。
这次逮捕非常的秘密,据说动用的**都签了保密令,消息万万不能泄露,他们要钓鱼,钓阿浩。
果然,一个月后,得知全家被杀的阿浩从外地潜逃回来了,他要杀歪脖子和他全家。
但是刚刚下了汽车的阿浩,就被**和**围住了。
阿浩和歪脖子是在同一个地方被枪毙的,不知道他们的阴魂是不是依旧拼杀着。
阿浩知道自己必死,犯了这么大的事,立再大的功也是死,不如把所有的罪过全抗了,所以,尽管造枪的老苗跑路了,但是**并不知道阿浩杀死皮夹克的枪到底是哪来的,阿浩自称是在外地买的,介绍阿浩买枪的老毛子也躲过一劫。
随着阿浩和歪脖子的死,我市黑道暂时平静了,但是,这种平静持续了不到一年,就再次被打破了。
这还得从阎良区的一条河说起。
阎良区最南端有一条清河,是阎良区和临潼区的分界线,栎阳以南属于临潼管辖,栎阳以北,属于阎良区的地界。
我的老家就在清河边上,因为离栎阳市集比较近,所以从小就经常在栎阳玩,也分不清栎阳到底是属于临潼还是阎良。
但是江湖人,对自己的地盘认得很清,也很重视。
河西有个地方叫做下家崖,按理说这里应该不算阎良的地界,显然也不应该出现在本书《阎良往事》中,但是由于阎良区距离西安市接近八十公里,而且那时候也没有发达的告诉公路,所以对于阎良周边的村落来说,去阎良区上,就相当于进省城了,那时候流行说去yao (一声)tie(三声),或者说去红安。因为那时候的阎良区发展还是相对比较快的,物质文化还是相对比较丰富的。时至今日,一辈子没去过省城的人还是喜欢去阎良区购物。
下家崖有一个夏家四虎,用我们这边的话讲叫做“二流子”,对于此四人,我掌握的资料实在有限,所以只能凭借他们四虎的外号想像他们是四个不折不扣的浑人,类似歪脖子一类的人物。
其实,他们也不是本书的重点,仅仅是一笔带过的人物,但是他们引起的我市再一次黑道火拼,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导火索,却不得不提,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会再一次改变了我市的江湖格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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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四虎进城
夏家四虎在下家崖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村孩子,在农村当时家里如果有几个顶事的男孩儿,那打起架来是不会被欺负的,所以,在农村重男轻女出了养儿防老以外,不被村里欺负也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
夏家四虎在当地就是恶名远洋,属于只能他们欺负别人,别人不敢欺负他们的一类人,所以,有些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这事还得从四虎进城说起。
那时候不通班车,去阎良区一般都骑自行车,虽然下家崖离阎良区也没有多远,但是隔着一条河,这路就绕远了,下家四虎大概骑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骑到阎良区,早都累的气喘吁吁,渴的不行。
火车站附近当时有卖茶水的,五分钱一杯,也有卖冰峰的,有卖小香槟的,冰冻果汁的,也有卖西瓜的。
四虎好不容易进一次城,按照中国人的消费观念,那必须得败家一次,所以对于什么茶水摊,他们不屑一顾,直接就走到了西瓜摊前。
我一直不太明白,按说当时农村种西瓜的也很多,四虎对于西瓜应该不会这么渴望,相对便宜的冰镇的小香槟或者冰冻果汁更容易对其造成吸引力,但是夏家四虎就是走到了西瓜摊前。
那时候大概是九、十月份,已经不是吃西瓜的好时候了。夏老大从老四的自行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到了瓜堆前。
卖瓜的招呼着:“大荔瓜,甜得很。”
夏老大没说话,抱起一个瓜敲了敲,放下了,又抱起一个瓜,捏了捏,有些软。
卖瓜的有些不高兴了:“哎,你不会挑我给你挑,不要乱捏,把瓜都捏嫩嫩了,我卖给谁去。”
夏老大也没在意,放下了西瓜道:“对,那你给我挑一个熟的甜的。”
夏家其他三虎也撑起了自行车走了过来。
“哎呀,这都啥时候了,还这么热的。”夏老三抹了一把汗道。
老板笑着挑着瓜道:“秋老虎恶的很着,给你挑个好瓜,解解渴。”
“对,就是这一弄,科利马擦。”夏老大一挽裤脚,坐到了小方桌前。
夏家四虎都坐下了,等着吃西瓜。
“不敢是个生瓜蛋子”夏老大还不忘叮嘱。
“弄你的撒,咱就是弄这事的,放心。”瓜农拍着瓜,抱了上来。
一刀下去,西瓜还真不是生的,是熟的,而且非常熟。
“咋样,不是生的吧。”瓜农边说边切瓜。
“额……”夏老大拿起一片瓜看了看道:“你这瓜都油隆了(瓜因为熟透里面已经开始烂的意思)。”
“就是,油隆瓜。咋吃呢。”夏家四虎嘟囔着:“换一个换一个。”
老板提着刀道:“换一个,那这个瓜钱咋算?”
夏老大道:“油隆瓜,谁还给你钱呢。”
老板道:“你刚要的是啥瓜?”
夏老大道:“熟瓜。”
老板道:“这瓜熟不?”
夏老大无言以对:“这……”
老板得意道:“是熟瓜不?”
夏老三道:“熟是熟了,但是都油隆了。”
老板道:“那我不管,你要的是熟瓜,我给你拿的就是熟瓜,我不管油隆不油隆。”
夏老大霍一下站了起来:“你看我农村人好欺负是不?”
老板没理会夏老大,冲后面招了招手,过来了几个敞着衣服的人:“哥,啥事?”
老板冲那些人道:“这几个碎皮吃了瓜不想给钱。”
一个大肚子冲夏家四虎道:“得是想挨打呢,钱一给赶紧滚。少拧次。”
这下夏家四虎算是看出来了,卖瓜的这是故意要坑他们。
夏家四虎虽说在阎良区没人认识,但是在下家崖那也算是村里有名的四霸,不然也不会得了四虎的外号,什么时候人前认过怂,四虎一起站了起来道:“不给你能咋。”
“额贼,皮还干的很。”大肚子一巴掌扇向夏老大。
夏老大一躲,顺势抓住了大肚子的手,冲他的膝盖就是一脚,大肚子双腿一弯,蹲在地上。
“哎呀。”卖瓜的显然低估了夏家四虎的实力,但是他们也没把眼前的四个农村人放在眼里。
卖瓜的那边五六个人和夏家四虎撕扯在一起。
夏家四虎终日在地里做农活,力气奇大,卖瓜那边的几个人显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放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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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四虎打发了那几个卖瓜的打手,大摇大摆的坐在桌子前,一圈砸开一个西瓜,烂得直接扔在马路上,好的就用手掏着吃,一会就造了十几个西瓜。
四虎吃饱了休息够了,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卖瓜的在这一带横行惯了,他跟道北老赖手下几个兄弟关系不错,所以仗着这层关系,在火车站一带强卖强买,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等夏家四虎一走,他马上就联系老赖的小兄弟了。
来的人叫眼镜,他带着四五个提刀的赶了过来。
“人呢?”
“走了,往车站那边走了。”
“日他妈的,走。”眼睛提着刀,带头追了上去。
夏家四虎也真没把这事当事,吃完瓜,就跑到火车站旁边的游戏厅里买了五块钱的游戏币,玩起《名将》来。
火车站游戏厅的名将非常出名,因为虽然每家游戏厅都有名将,但是他家的机子可以同时四个人一起玩,夏家四虎,正好,一人坐一张凳子,玩的不亦乐乎。
那时候,没什么别的娱乐,所以,大人和小孩都钻在游戏厅,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夏家四虎正玩着呢,眼镜带着人进来了,眼镜也不含糊,上去,一人一个,从后面一把抓住夏家四虎的头发就往外边扯。夏家四虎被抓着头发,咧着嘴,歪着身子不由自主跟着眼镜几个外出走,一边大喊:“咋了吗。”
出了游戏厅,眼镜抓着夏老大头发,抬起脚照夏老大的脸就来了一脚,夏老大的鼻血一下冒了出来。
眼镜的小弟照猫画虎,也给夏家其他三虎来了这么一下子。
夏家四虎都捂着鼻子,看着眼镜他们道:“贼你妈的,干啥。”
夏老大得问清楚什么事,省的打错了人。
眼镜道:“吃了瓜不给钱,牛逼的很么。”
“贼。”夏老大吐了口唾沫,无言以对,的确他们后来吃了几个瓜,是没给钱。
“把钱掏出来。”眼镜冲夏老大道。
“给你妈的皮。”夏老大出其不意,照眼镜肚子就来了一脚。
几个人又混战在一起。
手里有刀的眼镜等人占了便宜,但是贴身刀也伦不开,夏家四虎也没吃太大的亏。
七八个人打的满头是血,浑身是土。
眼镜没想到夏家四虎这么彪悍,他的眼镜也不知道打到哪去了,他近视五六百度,没了眼镜也看不见,抡起刀胡砍,但是根本没伦到一个人,却被夏老大结结实实揍了几拳。
夏家四虎确实牛逼,仗着干农活练出来的身体,又把眼镜带的几个人打趴下了。
眼镜嘴里不服输:“有本事,不要走,等着,我叫人去。”
夏老大不屑道:“谁走谁是孙子。”
眼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也不知道夏老大说的谁走谁是孙子是说自己还是说他呢。
也不知道哪个挨刀的趁着混乱把夏家四虎的自行车给偷走了。夏老二一回头,不见车了,急的赶紧给夏老大道:“哥,咱的车不见了。”
夏老大一看,刚才停车的地方,连个车影都没有。
夏老大急了,他们家只有一辆自行车,他爹骑着呢,他们这次进城跟村里借了两辆自行车,一个车戴一个,这下完了,车丢了,回去怎么交代。
“别走。”夏老大冲眼镜喊。
眼镜站住了。
“是不是你叫人把我自行车偷了。”
眼镜道:“谁稀罕你那二八大驴。”
夏老大不依不饶,一把抓住眼镜的脖领:“把车子推回来。”
眼镜被夏老大一抓,气都喘不上来:“我真没拿。”
“不是你是谁。”夏老二道。
眼镜看看他的同伙,都表示不知道。
“赶紧把车子给我推回来。”夏老大急了,大喊着。
这一嗓子,把眼镜吓坏了。
那个时候,自行车是重要的交通工具,虽然也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是这毕竟使他们借的,丢了,如何交代。
游戏厅老板千不该万不该出来说了一句话:“可能是西葫芦偷的,我刚看见他在呢。”
西葫芦是惯偷,在火车站一带臭名昭著。
“西葫芦在哪,带我去。”夏老大冲眼镜喊道。
眼镜有些为难了,他恨恨的看了一眼游戏厅老板,老板也自知惹了事,急忙回去了。
西葫芦只是一个小偷,但是他后面的人眼镜惹不起。
有人问了,眼镜不是跟道北老赖混的吗,怎么这么球不顶。
解释一下,眼镜不是跟老赖混的,是跟老赖手下的小弟混的,也就是说,他属于老赖团伙中最次级的人物,他的大哥可能连老赖的面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认识老赖,更别说混的有多好。
又有人问了,西葫芦是火车站一带的惯偷,火车站不是老赖的地盘吗。眼镜盒西葫芦应该认识啊,有啥为难的。
再解释一下,前文提到过,道北这一片错从复杂,非常混乱,既是老赖的地盘也是河南人勇哥的势力范围。西葫芦就是勇哥的人,勇哥是河南人,在道北一带和老赖基本算是平起平坐的人物,只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不一样。
勇哥在道北这个河南人的聚集地非常有号召力,但是同时他开着道北最大的色情场所,也养着火车站一带的小偷,这些生意,老赖是不屑做的。所以,同样在道北成名,他们之间,由于很少有利益上的冲突,相安无事。
眼镜没有办法,只好带夏家四虎去找了西葫芦。
没想到,这又为我市原本安静了快一年的黑道江湖惹出了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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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胡伟光曾经说过一句至理名言: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也是万万不能的。因为再有钱的人也同样要面对死亡。 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因为没有钱,就可能考上大学没钱上;因为没有钱,就可能疾病缠身没钱治;因为没有钱,就会处处遭白眼等等等等。总之,没有钱将寸步难行。 1993年开始,全国大规模的下岗,那些原本捧了几年、十几年的铁饭碗,一下被砸碎了,很多家庭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他们一下从工人变成了游民,一大部分六零七零后下岗职工涌上社会,给社会也带来了很大的不稳定因素。西飞工人的优越感,第一次没有了。区上人民幸灾乐祸的关注着这一切。西飞的下岗职工迅速转行,开始涉足第三产业,西飞混子和区上混子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加剧。这是时代所注定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经济迅速发展,必然要付出一部分人的代价,这种牺牲在国家看来是有利的,但是放在每一个牺牲者身上,他们多少都会有怨言,对社会的不满。这种不满具体表现出来,那就是仇恨、报复。所以,那个时代,我市江湖表面上看来依然很平静,但是他所暗藏的隐患,随时都可能爆炸。交代完当时社会的大背景,现在我们回到故事本身。小刀出院了。按照小刀有仇必报的性格,他出院后,何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找大脑袋报仇?这根我上面所交代的时代有关系,小刀变了,成熟了。一个人如果开始反思自己,那他离成功就不远了。小刀出院后,也找过大脑袋,但是前面说了,阿浩枪杀皮夹克之后,震动了高层,所以,当时我区的大小混子纷纷跑路,大脑袋当时也到外省躲避风头了,小刀找不到大脑袋,这事就搁浅了,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刀明白了一个道理,混的再牛逼,没有权利,上面一句话,说枪毙你就枪毙你,说抓你就抓你,狼狗在八十年代已经洗心革面了,但是严打时候被莫须有的抓起来毙了。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很早就结束了江湖生涯。小刀和老毛子有过一次彻夜长谈。老毛子问过小刀:“你不找大脑袋报仇了?”小刀道:“一定要报仇,但是不是现在。”老毛子不理解。小刀道:“难道你不想替帽子报仇。”老毛子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道:“报!”小刀道:“我想明白了,大脑袋在咱们这混的这么牛逼,但是阿浩杀了皮夹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就因为上面发话了,所以他必须得跑,不然抓住就有可能毙了。”老毛子点点头。小刀接着说:“所以,混的牛逼,有钱不行,还必须有人,有人还不行,还必须得有管事的人,有说一句话能把黑白颠倒的人。”老毛子点点头。“所以,假如我现在还是按照以前的性格在大脑袋背后下黑手,就算我能杀了大脑袋,但是我可能也活不长。”“我明白。”“所以我要等机会,和你一样,虽然你一直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你在等机会。”“嗯。”“以前我希望与世无争,安静过自己的日子,和别人打架也是迫不得已,我这人不喜欢惹事,但是事老惹我,你看这次这事,一个工商局收费的小员工都可以把咱们搞成这样,所以,我活明白了,这世道,没钱不行,没人不行。”“你准备怎么办?”小刀道:“我要跟大脑袋一起干。”“什么!”老毛子惊道:“小刀,你要跟大脑袋干。”“呵呵。”小刀笑道。老毛子没有想到,小刀改变的会这么快,那个纵横我市九十年代初期的独行侠、有侠义精神的小刀,彻底变了,世俗了,现实了,无奈了,也可悲了。一个时代,就这样终结了,也许,这是八十年代流氓的悲剧,他们不求钱财,只图扬名立万,我市硕果仅存的代表人物,小刀,宣告了这个时代的终结。“我这几年卖菜也没攒几个钱,我跟着大脑袋干,以后自己干。”“也许,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呢?”“路是人走的,选择了就要走下去。”“好,祝福你。”“你准备怎么办?”“我接着卖菜。”从那天开始,小刀成了大脑袋手下第一打手,原本第一打手蛋儿成了第二打手,但是蛋儿不在乎,因为小刀是他争取给大脑袋的,他和小刀惺惺相惜。小刀跟了大脑袋,但是绝对不是说小刀是大脑袋的小弟,大脑袋也从不把小刀当做小弟看待,他把小刀当朋友,也当生意上的伙伴。小刀开始了他的原始资本积累阶段,后来叱咤我市黑道的小刀团伙,就是从这个时候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至于小刀和大脑袋之间的内讧,最终酿成的蛋儿和小刀的死亡,这也仅仅是几年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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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范伟的话讲:老赖这人不讲究啊,不按套路出牌。王勇也开始动用自己的关系,很快,上面发话了,让他们都安分点。上面发了话,底下人不能不听。谈吧。但是老赖显然不着急,王勇急了,打了老赖几次电话都不接,拖了几个江湖朋友说情,老赖也显然不给面子,没办法,还得让上面出面。上面也不希望底下把事闹大,一方面,两头都有自己的分红,另一方面,事情闹大了,自己的乌纱帽就不稳了。上面给老赖通气了,那老赖得给面子,他和王勇坐在了一起。两边人都不说话。不说话,还谈个**。老赖四十来岁的年纪,个子不高,长相也很普通,但是气场十足,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眼睛盯着王勇,王勇浑身不自在。显然,王勇第一仗,败下阵来。“操!”王勇给自己壮胆。“老赖,你**玩阴的。”王勇开口了。老赖笑了笑,没说话,他清楚,王勇坐不住了。谈判,拼的就是心理。“***的说话注意点。”老赖手下大狗指着王勇骂道。“***指谁呢。”疯子霍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喷子,对着大狗。“**,吓我啊。”大狗愣着眼镜叫道。“**你妈!”疯子显然随时都会开枪。大狗也是二球一类的人物:“***的有种就朝这打。”二狗把脑袋拍的啪啪的。“***的以为我不敢啊。”疯子急了。“我他妈的就看你不敢。”大狗睁大了眼把头伸了过去。疯子开枪了,但是这枪没打到大狗,就在他开枪的瞬间,老黄抬起了枪管。这枪打在墙上,墙皮纷纷掉落。“呵呵,王勇,挺猛啊。”老赖竟然还能笑的很从容。“别扯**蛋,有事说事。”王勇显然没那么好的修养。“听你的意思不服啊,那就接着干呗。”老赖说道。“干就干,谁他妈的怕谁啊。”王勇咧着嘴道。这种谈判,在九十年代经常出现,但是在两个大哥级人物中这是第一次,因为上面已经发话了,让他们谈,一般情况下,认输的一方赔钱了事。但是这件事奇怪就奇怪在,第一,上面已经发话了让他们安分,但是他们竟然没谈拢,或者说根本就没想谈拢,因为他们就没谈什么实质性问题;第二,谈判,竟然没有第三方出面。一般情况,这种谈判,肯定会找一个江湖中分量很足而且德高望重的人物出面或者上面直接来人强迫他们谈何,以后谁先闹事,那就是不给调和人面子,那是犯了众怒。所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想谈,坐在一起,也是给上面人面子,而且,双方都不想谈,谁也挑不出理来。谈不合,那就接着干呗。道北在1994年下半年,没有消停过,事态的失控,上面也无可奈何了。因为,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之间早都想干一架了,因为他们都想告诉对方:道北,我说了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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