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末,买了个西瓜去看娘,她正要出门,没说几句,心神不宁,前言不搭后语,先一步下了楼。给花浇了点水,也跟着下了楼,加班还不到点,想追上娘送送她,娘不会骑车,行走都靠双脚。小区不大,看不见娘的影,晓得她走得快,追出东门朝北看,也望不见娘,不晓得她去了哪里。失望的回头走,路过每栋搂头,总感觉有个人影再闪,绕着圈找,在小区的最后一排楼下,那个双鬓染霜,消瘦利落,穿戴干净,背着硕大袋子,手持一根小棒,一个垃圾桶一个垃圾桶的翻找,满脸充实的,是娘!悄悄的跟了很久,看着她将一个个塑料瓶装进左边的大袋里,又将一片片废纸壳塞进右边的绳套,好想上前擦去她脸上的汗水,还是没敢去,娘怕被我们知道。转身上班,泪流满面,不顾路人诧异的目光。 端午刚过,娘就整天嚷着要回家,她说待在这里,整日里坐着没啥事干,就等着老死。忙碌惯了,她不认为一日三餐洗衣擦地就是干活,也曾想过在某个角落里讨来三两分地给娘去种,都因一些原因一拖再拖,最终放弃。也看见过娘做过大大小小的布衣布鞋,都拿去送了别人,换了环境,娘认识的人不多,不再有人来找她帮忙。那日爸告诉我们:“你娘在捡破烂,没有了生存价值,等着儿女们来养活,她感觉好失落,捡就让她捡吧。”地下室就多了些瓶瓶罐罐书报纸壳,没有看到娘捡,也就没有去在意。 随着三伏天的到来,夜里在小区对面纳凉的人越来越多,时不时也能看到三两个手拎大塑料袋路旁捡瓶子的老人,递上手中的空瓶:“娘,这里还有一个。”总是能看到那双如娘般因兴奋而放光的眼神,不再生分,竟多少有了几分同感。 拦不住,娘还是回了老家,去看她的庭院果园。电话总是打不通,她回了过来:“花椒都被霜杀了,没结几粒,院子里的核桃也没有几个,你们不用回来,过几天我就去了,别再打电话,怪费钱的。”都给冻死才好呢!心里恨恨地想,也就只敢在心里想。娘说白天她在地里除草,夜里门外和乘凉乡邻拉话,那是她的天下,她没时间接我们电话。 得来一日闲工夫,收拾好家里所有的破烂,晚上,我状如斗鸡,框里一堆罐罐,车把两袋瓶瓶,车后驮着一大摞书本纸壳,丁玲哐啷,丫头前面开道:“让开点让开点,别撞了,我们要去给外婆送破烂啦!阿姨,你手里这个空瓶子还要不?不要了送给我好吗?” |